耶利哥之墙【玛贝】【天神右翼同人】
Chapter 22
分卷 【羽化】
（七）
一场战争，其胜利与否的标准，并不在于占领了哪里，而在于死伤如何。天堂害怕战争，因为他们害怕有人因此失去生命，魔界喜爱战争，因为这是他们证明自己实力的最好方式，可就算是魔族，也明白生命的价值。
一个人的离去，会使一个家庭崩溃，在他们的家人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有的人，选择参战复仇，如此循环不绝。有的人，则在角落舔舐着伤口，铭记着教训，永不参战。
贝利尔，应该是哪种人呢？
曾经的他，总认为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才可以站在高处俯视他人。而当他真正夺得了所谓的大巫师之名，他反而发现，自己失去的比得到的多了太多。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他便越看不清自己。
天使总说，当梦想实现的时候，会有两个选择，一，追逐下一个梦想，二，享受现在。
而贝利尔，任何一样都没有做到。他那已经实现的梦想，全然崩塌。
活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要的从来都不是多么尊贵多么引人注目的生活，他要的只是平平淡淡的，能够有一个家的日子。那时那么的努力，为的，只是能够不过那么辛苦的日子。
而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限，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
玛门从来都不知道，贝利尔每次上战场都会受伤。当然，玛门更不会知道，他现在正在失去什么，他以后又会有多后悔今天来迟的选择。
贝利尔躺在地上，因为法力耗尽而掩盖不住的白骨右手摸上了自己满是鲜血的脸颊。
这张脸和那位大天使长相似得可怕。
他讨厌米迦勒，非常讨厌，同时他也懂得，米迦勒是他的父亲。他被抛弃与米迦勒没有任何关系，是米迦勒用生命守护着了他，他深刻地清楚米迦勒对他的珍惜。
可米迦勒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路西法的影子，玛门在他身上看到了米迦勒的影子。他只能看到独自一人蜷缩在冰冷的甲板上瑟瑟发抖的自己。
贝利尔永远不会忘记米迦勒回来的那场战争。
米迦勒拿着剑毫不留情地砍杀着，在他的身后有梅丹佐护着。
黄金六翼的大天使长，火红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着，即使从未见过，远远的也就知道那是他。那纯白色的衣裳沾满鲜血，那海蓝色的双眼中充满杀意。他的技巧算不上高超，却有着无人能比的蛮力，那凌乱的剑法不知毁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心态几乎是一瞬间就崩溃了。
他的脸渐渐从无甚表情，变成了嘲弄的口角。骷髅表情那一张一合间，都是讽刺与戏弄。面子上是他赢了，可他心里就像被捅了无数刀似的，痛的厉害。
原本以为，再怎么样，那个天使都已经死掉了，至少，自己还有着完整的生命，至少自己已经是六星大巫师。
而此时，他看着玛门伤害哈尼雅，然后奔上前亲吻了米迦勒。
默默地转过身。
渐行渐远。
昏昏沉沉中，贝利尔好像听到隐约的声音，似乎是路西法和米迦勒在谈话。但他的眼皮那么重，迷迷糊糊中像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看到他的哥哥笑得温柔得搂着他，他们做这一切情人才做的事，梦里有雪月森林的七瓣雪花，他看到自己被哥哥压在雪地上，却一遍一遍地喊出大天使长的名字。
究竟是谁说神爱世人？那就意味着，我也是神之所爱？真的吗？
贝利尔又怔忪着想。我爱的睡着了，我的爱无处安放啊。
一个人如果真的喜欢另一个人，他的眼中不会看得见其他人。在同玛门纠缠在一起前，他不认为他会与不喜欢的人成为炮友，也不会任凭某个说喜欢他的人四处猎艳。
但所有的原则，在玛门面前，都砸成了碎片，一退再退，几无底线。
越是变强，就越希望去遗忘过往。可惜我记忆力太好，也太敏感，刻着自己名字的铭牌划开掌心的痛和奴隶船上的寒冷都没法放开。何时能彻底把它们留在过去？
我带着它们往前，遇见了对我好的人，对我不太好的人和攻击我的人。
有个小男孩总是说一些让人伤心的话，他父亲就给了他一块木板，让他每次说了伤人的话就在木板上扎一枚钉子。小男孩听了父亲的话，在木板上扎了很多钉子，等到后来他拔出钉子，木板变得千疮百孔，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张惶四顾，茕茕孑立。
少年伸出手，神色终于显露出了无助，然后修长纤细的骨节摊开。身体痛得发麻，然而那种不甘心的被束缚感，却是最最可悲的。
而幻想中的米迦勒只是悲悯地回望着他，又或者在回望他膝边那支委于血泥之中的雪白玫瑰。
曾经在第三狱图书馆看到一句话，“最后一个人忘记你才是真正的死亡”。
然而在我死后开始想起我的好，除了会造成伤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若那时站在那的，是现在的我，我也许可以拉开玛门和米迦勒两人，淡然冷漠地说这是战场。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并不信米迦勒那所谓的肺腑之言，说他了解玛门，哥很爱我。我的眼睛却还是变得有点湿。
“对不起，已经晚了。”
太晚了，我可能活不到老。
“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对于魔界，对于圣战，对于......”
终于我可以放开你们了。
那种痛苦已经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带着对家人爱人的渴望，带着不解疑惑和不甘心，带着小巫师那颗终于放弃的心。
贝利尔慢慢地闭上眼，回忆起他的幻觉，在令刽子手叹惋的悲剧夜终里祈祷，而后是落幕。小骷髅短短魔生中留下的痕迹，如亲吻那样轻浅，随时可以抹去；又巍峨如所罗门魔神，无法扼杀。
四面都是潮水般涌来的寒冷，苍白的雪地，远处呐喊的军队，还有那些不断交错的面孔一晃而过，充斥在眼前。
贝利尔的出生是大片的空白与沉默，
贝利尔在星星的指引下一点点成长，
贝利尔溺死在不曾存在的温柔之中。
天魔两界领袖的孩子，从出生就被丢弃在奴隶船，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背后却是血淋淋的欺骗。他最终选择埋葬在红海这个他母亲曾经丧命过也是他生命开始的地方，
是幸，还是不幸呢。
退去的魔族士兵聚拢过来，默默围成一圈。
在场的所有人，泣不成声。